赌博害人

大约十年前我在上中学校的时候,室友是一个富商的小儿子。他长得很漂亮,对功课从不上心,也不缺钱花。他天天翻墙出去外面跳舞,赌博,顶着青黑的眼眶,在深更半夜的时候挑灯抄作业。
他让我给他作业抄,我家里穷,并没有钱让我在学校里虚度光阴。而我很乐意借作业给他抄,因为少爷出手阔绰,从他指甲缝里掉出来的一点零花钱就够我吃一个星期的饭。
这样过了两年,少爷考试的时候居然挂了两科,我觉得很意外,因为他从来都是靠钱把这几个老师喂得服服帖帖,从来没有挂科的担忧。
我回到屋里去,看到他脸色发白地坐在桌子前面,跟我说,一页课文他都看不懂。然后他问我,能不能借他一点钱,他借钱的时候笑得甜蜜非常,对女人似的笑容,让我觉得不怀好意。
不过我更意外的是,他居然会管穷学生借钱。我说可以。从那以后一而再再而三的,他总是管我借钱,身上穿的越来越朴素,脂粉味也少了,我说少爷不嫖了?他说,戒了,没什么意思。他身体不太好,是小小年纪就过分挥霍的模样,病恹恹地往床上一斜,他过了一会又挪动身体,往前探出头,要管我借一点钱。
我说少爷,我要没有钱了,你之前管我借的钱,是不是也没还我?
他讪讪笑着,说,好老哥,等我周转过来,一定连本带利地都还回来。
我直接问他你的钱是不是都拿去赌了?他顾左右而言他,我一看他这样,我就知道了。我说我不借赌徒钱,他急了,从床上蹿下来直接在我面前跪下,说兄弟,我现在只能找你了。我说少爷,我穷。他说我知道你抽屉里还锁着钱。我说那是我要寄回家的。他说求你了,我给你做什么都行。他一边说一边哭,鼻子都红了,非常懦弱无能的模样,可他天然长得漂亮,我看在眼里,居然不觉得讨厌。不过这个赌徒实在非常可恨,我平日里就非常嫉妒他游手好闲的模样。我说,少爷你能干什么啊?他说,我会唱歌。抽噎着在我面前才艺展示了一下,我说,这么喜庆的歌给你唱成这样,报丧似的。我问他还能干什么?
我确实起了侮辱他的心思,我把裤子一脱,指着里面的东西说,这个你会吗?不过我只是想侮辱他,但是万万没想到他喉咙一动,脸色苍白地蹲在了我的身前。
我把他拎到了床上,女人似的把他蹂躏了一次。他伸着脖子,颈部以上一片血色,潮湿的眼睛一直泛着红,倒是很听话,我按着他的嘴让他不许喊,他就从头到尾都不喊。
我说你是不是喜欢男人?他说我喜欢女人。我说那你怎么让男人干?他说,你要借我钱。我一巴掌打得他脸都肿了,我说,钱给你,你给我滚。
他滚了一个晚上,第二天傍晚他又回来了。当时我坐在床上温书,他无声无息地走了过来,在身后猛地把我一抱,说,能不能再给我一点钱?
后来我从他身上赚的钱基本都还给他了。而他把我榨了干净后,又成了原本夜不归宿的模样。
不过他的脸色倒是一日比一日差,一个学期之后,他穿着很旧的衣服,提着一小只皮箱被学校退了学。他带过来的那些好东西早就被变卖了七七八八,走的时候除了我没有一个人送他。
走到门口,大早上的并没有人。我看到有一辆车子停在路边,他匆匆转过头来对我说,我要走了。我说,再见。他眼睛动了一动,往前走了一步在我嘴上亲了一下,我吓得后背一哆嗦,连忙把他推开了。
他讪讪笑了一下,往车上走了。开车的是个得体的男人,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个人。
过了几年我成家立业,攒了一些钱,在家里的介绍下娶了一个女人。婚礼的前一天,我在公寓里抽烟,突然有人敲响了我的房门。是我的赌徒室友,光溜溜的下巴,一身旧衣服,几年不见那张脸还是漂亮,他一看到我开门,眼睛躲闪不及地垂了下去。
他这几年还是很穷,我问他做什么生意,他说什么都做,就是攒不下钱来。我这个时候才发现不对劲,他只有一只眼睛有神,另一只眼睛动也不动,我说你眼睛怎么了?他说得罪了人,被挖出去了。我说少爷,我还以为你会被切掉手指,他说我从来不出老千,我说怪不得你这么穷,他不说话了。
晚上我带他吃了顿饭,吃完饭他说没地方住,能不能在我家打个地铺,我说你从哪来的,他也不说。我只好让他回我家住。我可能晚上多喝了点酒,一早上醒来,发现我们赤裸裸地滚在一起。他醒的比我晚,起来的时候走路有点费劲,不过他一醒来就说,打扰你了,我该回去了。我说你回什么地方?他说,哎呀,再说吧,我家可不少。我隐约觉得他在说谎,但是并没有什么确实的证据。
又过了几年,我跟那个女人成了婚不久,她就难产而死,给我留了一儿一女。
因为我觉得女人实在麻烦,后来就没有续弦。我小女儿五岁的时候,有一天正在外面玩,玩到了傍晚回家吃饭,她跟我说院子外面有个乞丐在要饭。我说有什么稀奇的,小女儿说怎么也不走。我说我给你点钱,你给他,让他走吧。
吃过了晚饭小女儿跑出去了。我站在院子里,听到乞丐跟小女儿说,大小姐,你这么慷慨,我给你唱首歌吧。他唱完了歌,小女儿说,这么喜庆的歌,你唱的跟报丧一样!乞丐沙哑地笑了两声,走了。后来小女儿跟我说,这个乞丐断了一条腿,怪可怜的。
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。我梦见我年轻的时候,十年以前,我的赌徒室友深更半夜地抄作业。他一边抄作业一边哼着小曲,很轻快很好听,我说这什么外国歌?他说这你不知道了吧,绿袖子!我说怎么不叫绿帽子,我俩一起笑起来。他笑的时候眼睛眯起来,昏黄的光打在他脸上。他确实是很好看的人,这辈子我见过的美人不多,他是顶尖好看的人了。
第二天早上小女儿哼着歌走进来,我说这歌听着怎么这么熟悉?她说是昨天乞丐的歌。我说叫什么名字,她说好像是叫绿,绿……我说,绿袖子?她说对!我说傻孩子,这可不是什么快乐的歌,你唱这么欢快干什么?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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